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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八章 跟著妹子逃命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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輕纓成了一把普通的劍,一把不會漂浮竄飛和發光的普通的劍。這恐怕是渡過忘川陰泉得到的最過沈重的代價了。

洛白守著輕纓坐著不說話,時不時地喊喊它的名字,但它始終毫無反應。

“莫不是劍靈沈睡了?”這句是出自同樣憂心忡忡的靈鷲,畢竟是她提議的要過忘川河,對此她多少有些歉疚。

“劍靈沈睡?”牧徊聞言轉頭看她。

“我記得曾經聽大哥說過,六柄聖劍的劍靈是鑄劍時煉入的實實在在的人的亡靈,若此時輕纓不再聽令,也不一定就是聖劍失靈,也有可能是劍靈沈睡了,或者如同常人一般受傷昏迷之類也說不定……”

牧徊聽罷,略略頷首,“靈鷲姑娘說得有理,輕纓那日在忘川河是承著主人的功力才得幻化,主人忽而受傷昏迷撤了力,也許當真會對輕纓造成損傷。”

洛白捧著輕纓一言不發,對他們的討論充耳不聞。

夏梨湊過去,拽了拽牧徊的袖子,用嘴努了努面無表情的洛白。

“舅舅,他這副模樣,我們是不是要想想法子?”

牧徊搖了搖頭,沒說什麽。

“那如今劍成了這死氣沈沈的樣子,人也……”

“噓!”

夏梨的話還沒說完,就被靈鷲喝止。她圓睜著眼看著靈鷲眉頭緊皺的嚴肅樣子,硬生生把後面的半截話兒咽回了肚子裏。

靈鷲足下一點,輕飄飄落至了窗邊。

外面的月光勻勻地灑在窗上,透過木質的窗棱,在地上灑下斜斜的淡影。她避過月光,側身偎在窗扇旁,通過窗縫往外頭張望。

“我們被包圍了。”她的聲音很沈靜,眼睛被月光映出了冽冽的精光。

黑刃白刃對視了一眼,雙雙祭出了斷水絲躍到了窗框上,倒吊著身子往外瞧。

“是洪荒島的人。”

“哎呀呀,這麽快就聞著味道找過來了。”

靈鷲從窗邊退開,走到了牧徊的身畔,“我們得從長計議了,局勢對我們很不利。”

牧徊頷首道:“姑娘先把赫連喚來再說。”轉首又對著夏梨道:“阿梨把璇璣喚來。”

喚來?!

怎麽喚?

她忽而想到,在讓璇璣去城郊躲避時,根本就沒有與它商定召回的口令,如今又叫她怎生把它喚來?

“洪荒島的人睚眥必報,不可能只派這麽少的人手,這些應該還只是探子,暫時監視我們,估計過不了多時主力便會到達,到時定會發動攻勢,到了那時,我們恐怕就沒有任何生機了……”

靈鷲沈著臉,又繼續:“我會發令喚赫連過來,令一響,我們就要立刻主動進攻取得先機。阿梨姑娘喚璇璣過來,帶著白公子一同先走……”

聽到這一句時,洛白的身體明顯地一僵。

是啊,自己如今不能催動內力,輕纓又失了劍靈,必須由得他人來護佑了。思及此,他擡頭望了眾人一眼,又重新低頭,算是默認了這種安排。

看著他這個樣子,夏梨心裏真可謂是五味雜陳。以前那麽一個天之驕子,現在突然落魄成至斯,如何不令人……忍不住幸災樂禍啊。

所以說這世上最讓人揪心的就莫過於美人遲暮和英雄末路了,由盛轉衰的心境跌宕,決計不是一般人能輕易承受得住的。

她趟著腳悄無聲息地走到他的床邊,蹲下身來,擡頭與他對視。

墨玉般的眼珠移向了她,依舊是那雙好看的眼睛,依舊是那淡漠的眼神,沒有驚天動地的悲濤波瀾。

夏梨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,忽而微微一笑,“抱歉,這位英雄,你只能跟著姑娘我逃命去了。”

他紋絲不動地瞧著她的笑臉好一會兒,她的笑臉就這麽定定地被她瞧著。直到覺著自己的臉已經開始滑稽地抽搐之時,他莞爾一笑,“還請姑娘多多照應了。”

說完,靈鷲就倏地從窗縫滑出,一眨眼功夫已是竄上了屋頂。隨後,一聲響亮的口哨響徹天際。

黑刃白刃聽到聲響,長袖微動,如兩只翩飛地蝴蝶一般,神出鬼沒地隱入了夜色中。

不多時,就連夏梨這種遲鈍的耳朵也能聽到四周蠢動的聲響了。

“阿梨,快喚璇璣。”

她硬著頭皮,快步跑到窗前把窗棍一撐,雙手趴在床沿,把腦袋探出去。

牧徊始料未及,臉色一滯,伸手就要把她拉回來。

卻見她氣沈丹田,憋了大大的一口氣。

“璇璣!”

這半夜中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咆哮在空中肆虐開來,驚了十裏八鄉人的清秋美夢。黑夜裏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燈火,陳舊的客棧裏不時傳來含糊的夢囈聲和憤恨的叫罵聲。

在場的眾人皆驚得一楞,連正在接近敵人的黑刃白刃都目瞪口呆地停下了動作。

洛白撲哧笑出聲來。

夏梨被自己的聲音震得胸口發麻兩耳嗡鳴,忙轉過身來捋著胸口順順氣。

一轉頭就看到牧徊不可置信的神情和洛白意味不明的笑臉。

她隨即明了,自己有可能是嚇著他們了,只好大窘地解釋:“舅舅你不是讓我喚璇璣嘛,我同它沒有商議好什麽口令,只能真的用‘喚’的了……”

“……”一向高風亮節的牧王爺嘴角明顯地抽搐了兩下。

洪荒島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被她這一聲大吼吼出了精神,外頭霎時廝殺之聲四起。

客棧裏終於有人發現了事情的蹊蹺,一名男子懶洋洋地從暖被裏起身開窗張望。可這一望可不得了,嚇得他膝下一軟,跪坐在地,口中含糊不清地咕噥著:“殺人啦,殺人啦……”

客棧外的人確只是洪荒島的密探,與迷蹤林外的精兵完全不可同日而語。饒是人數眾多,也阻止不了三個曾是洪荒島上層高手的人對他們的單方屠殺。

靈鷲和黑刃的斷水絲交纏密布,宛若天羅地網一般,讓他們連逃的機會都沒有,只能在如甕中之鱉一般任人魚肉。

洪荒眾人被殺得急躁,都起了魚死網破之意,統統暴起視自己的性命如草芥,只攻不守,癲狂得駭人。

只見一人目眥瞋裂,大喝一聲,舞起手上的佩環彎刀,帶著剛勁的刀風和蠻力就朝著黑刃的天靈蓋劈去。他空門大開,臉上青筋暴突,臂上肌肉賁張,生生一副不是敵死就是我亡的架勢。

彎刀帶風,眼看就要將黑刃劈成兩半,逼近的刀鋒甚至已經斬斷了幾絲碎發。千鈞一發之際,靈鷲袖中一縷斷水絲齊齊而發,不似平日的一絲,這一縷更是讓人看得真切。

這縷斷水絲如一柄風馳電掣的長劍,瞬間就來到了彎刀大漢身前,未見絲毫阻滯,輕易地刺進了大漢的心臟。

大漢手上還舉著刀,雙目圓睜全身僵硬地望向身前清晰可見的斷水絲。

血從他的口中汩汩地湧出,斷水絲嗖地一收,大漢轟然倒地,彎刀應聲而落,刀鋒埋了整整三寸入土,可見一刀如果下去,必是毫無活路。

再看另一邊,白刃妖爪狂舞,窮追猛打,每一爪都帶起支離破碎的皮肉血沫和著縷縷的碎布,響起此起彼伏的痛呼慘叫。起初他還如狩獵的野獸一般圍捕,後來也不知是玩膩了還是殺紅了眼,一爪一個,手起氣斷。

斷水絲圍成的獵場內,洪荒密探不是身首異處就是全身浴血而亡。遠遠看去,泛著猩紅的細絲反射著月光,場景閨密妖異,如同修羅地獄一般。地獄之中,只剩全身是血的姑侄三人以勝者的姿態臨風而立。

“洪荒護法,果然名不虛傳。”牧徊站在窗邊,出聲感嘆。

夏梨被那一堆血肉模糊的人嚇得背身避在窗邊,哆哆嗦嗦地應道:“名不虛傳,名不虛傳……”

說話間,靈鷲就帶著無常童子回到了房中。她一把扯過床幔塞到白刃懷中,道:“把你那雙血淋淋的爪子擦幹凈。”而後又道:“赫連已經在客棧外等著了,事不宜遲,我們趕緊走。”

赫連已然到了?果然她的‘喚’法不甚奏效啊。夏梨一邊喪氣地想著,一邊跟在他們身後往外走。

走了沒幾步,她只覺眼前紅光一閃,視線開始顛簸,待到平覆之時,她已然是在璇璣的背上了。

“璇璣!”

她激動地大叫出聲,一把摟住那威武的大腦袋。

誰說沒有用,這不是奏效得很嘛!

“既然璇璣來了,黑刃白刃你們跟著阿梨,赫連伏著我,舅舅和靈鷲姑娘就同我一道吧。”

許久不見聲響的洛白居然開口說話了,幾人一時反應不及。

他徑自翻身到了白狼脊上,把已然用布纏好的輕纓往身後一背。

“還有疑問?”

夏梨直楞楞地答道:“沒……沒有。”

他似乎淡淡地笑了笑。

“出發。”

一行人全力前行,說是逃亡也不為過了。

夏梨乘在璇璣背上,看著白狼身上英姿勃發的他,暗暗發呆。可就在她發呆之際,璇璣猛地停了下來,差點把背上的三人甩落地上。

一瞬間,前面的赫連也猛然停下了腳步。

她狐疑地往白狼的方向看去,卻見洛白也在回頭看自己,剛想讓璇璣繼續向前,便發現他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無數的人影。

那些人和方才的人都是如出一轍的打扮,人多到數不勝數。

洪荒島的人?!

她忍不住手心冒汗,嘴唇顫抖地看向他。

“你的身後……好多人。”

他的神色飄忽不定,回道:“你也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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